待近南门时,火已扑救了下去,只是城墙外围焦黑一片,烟味呛鼻,墙根下垂头丧气立了一排的兵卫,正接受着庞太师暴跳如雷的训话。
“穿墙而过,穿墙而过,你们怎么不说钻地里去了呢?说是钻地我还更信些,江湖上现放着彻地鼠的例子,”越说越气,伸手指向城墙,“既然钻过去了,怎么连个洞都没?你们倒是钻给我瞧瞧!”
“太师喝水。”揣摩着太师兴许骂的口干,随侍的师爷赶紧递茶。
庞太师伸手去接茶盏。
就在这将接未接的当儿,丈余外的两名兵卫,忽地身形纵起,中途也不知在谁的头顶借力,刹那间已在城墙半腰处,待得一干人反应过来,两人已跃上城头,其中一人脚下打滑,头上掉下一物来。
庞太师仰头愣在当地,嘴巴张的老大,说来也巧,那物事正掉在庞太师身侧丈余,还心有不甘地朝太师脚下滚了几滚。
定睛看时,却是京畿兵卫寻常带的盔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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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城外才传来庞太师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展昭忍俊不禁,脱下罩身的盔甲,自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药巾蒙于面上。
此趟入城,出乎意料的顺利,倒是多亏了那位过路朋友先搅了庞太师布好的局,否则带着公孙先生连闯十里枷栏路障……
展昭转头看了看惊魂甫定的公孙策。
一个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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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楼之上稍事休息,俯瞰全城,偌大宣平,竟无一家举火,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死寂诡异。
难不成,城中之人,都已经……死了?
适才因顺利入城而稍显轻快的心瞬间重如千钧。
展昭有刹那间的失神,旁侧火光一亮,却是公孙策晃亮了火折子。
“走罢展护卫,”公孙策低声叹息,“早一些找着人,救治的希望也大些。”
展昭点头,自女墙边置火把的槽洞内起出一根火把,在墙脚处盛放火油的瓮中搅了一回,就着公孙策的火折子点燃,四下探过,道:“城梯在那头。”
顺着跃动不定的火光看过去,黑魆魆的登城梯口,就如同夜兽探不清深浅的喉,只等着吞噬冒失误入的来者。
公孙策没来由的惊出一身冷汗。
似是看出公孙策的惊惧,展昭先行下阶,火把前探,将下行的石阶映得忽明忽暗。
公孙策暗叫惭愧,紧走几步,跟上展昭。
不过,这世上事,还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才刚往下走了一段,展昭的身子骤然停下,扬手示意公孙策止步。
公孙策不明所以,往边上挪了一挪,目光所及,吃了一吓,一颗心直如鼓样震擂。
但见城梯折下拐角之处,突兀地现出两只人脚来,右脚的鞋子脱落一旁,露出光溜溜的脚丫子,叫人心头发毛。
展昭以眼神示意公孙策留于当地,手按剑柄,缓缓步下城梯,待走近时,轻轻吁了口气,向公孙策摇了摇头,俯下身去查看死者。
公孙策松了口气,几步跨下城梯,道:“是否因疫而亡?”
展昭不答,面上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薄唇紧抿,眉心渐渐蹙成一个川字,俄顷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将火把移向那人颈部,道:“公孙先生,你来看。”
公孙策趋前,但见那人头颅歪在一旁,只颈间略剩些皮肉与躯干相连,细端详创口却又并不平整,不似刀剑所伤,疑道:“这是……”
展昭将火把缓缓移至那人腹部,平静道:“利爪断颈,开膛破肚,跟寄傲山庄命案凶嫌的手法很像。”
公孙策猛的反应过来:“你是说……猫妖?”
话一出口又觉不对:“那日温孤门主不是说……猫妖已在瀛洲被擒了么?”
展昭摇头道:“我不知道。”
顿了一顿,又道:“若不是猫妖,当然很好。若是她……更好。”
公孙策绝少听到展昭如此说话,心中一凛,抬眼看时,竟似从他眼底看到转瞬即逝的凌厉杀气,直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定了定神再看,展昭已然直起身子,沉吟道:“这人只是寻常百姓装扮……按理说,就算那县令闭了宣平门户,城中也应该留有兵卫巡查镇守……兵卫都到哪里去了?普通百姓又怎么会上了城楼?”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因为内城墙的墙角之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兵卫的尸首,有些是硬生生摔死的,大多数兵卫的死状与城梯之上的死者相同,周身抓痕密布,肠穿肚烂,脏腑滚了一地,若非天气寒冷,只怕早已腐烂发臭蔓生蛆虫了。
看来这宣平城中,远不止疾疫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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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主街往内城走,愈往里走,恶臭腥气愈重,饶是有药巾蒙面,还是难抵恶心不适,幸好公孙策随身带了白芷艾棒,点起了且熏且行,方才好些。
又走了一段,展昭忽地停下步子,低声向公孙策道:“公孙先生,好像有人声。”
公孙策一愣,正想回说什么都未曾听见,忽听铜锣震响,右首侧两条街外已传来鼎沸人声,就听有人高呼道:“中计了中计了,套住她!”
与此同时,展昭平地拔起,直掠上房,向右首外张了一张,急道:“公孙先生,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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