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线香,最好的线香,要香炉,要最好的耀州窑香炉,”小青花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要连点九日的香,我才能做梦,神仙才会告诉我瀛洲图在哪……”
公孙策点头,忙提笔在纸上记下。
展昭恻然,半晌柔声道:“你放心,我会买回来。”
“不要你买,谁要你买,我不稀罕你买。”小青花几乎是吼将出来,吼完了,嘴一撇,眼泪又下来了。
“我去买,我去买。”赵虎一见不对,忙伸手扯过公孙策记下的纸,“你放心。”
“要多买些。”小青花抽噎着补充。
“一定一定,”赵虎恨不得对天起誓,“我一定多多的买,莫说连烧九日,连烧十九日都够。”
“那还不去?”
“这就去这就去。”赵虎将字纸往怀中一揣,忙不迭的跨出门去,险些被门槛绊着。
展昭心中轻轻叹口气,看着小青花红肿的眼睛,罪孽感愈来愈重。
“小青花,你听我……”
“我不要听你说话,我听你说话就头疼!”小青花双手抱头,一屁股坐倒在桌案上,两条小细腿四下乱踢,“你滚的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
展昭不语,倒是公孙策先开口。
“小青花这里有我照顾,你去看红鸾姑娘吧,虽说救过来了,身子还是虚的很。”
“可是……”
“还可是什么?”公孙策佯装生气,不由分说拽起展昭便往门外走,快到门边时才悄悄冲展昭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它现在火大的很,小娃娃家使性子,不多时便好了……你且先避避。”
“那此处有劳先生了。”展昭轻声道,“小青花若想要什么,先生尽管答应,若力有未逮,便来找我。”
公孙策未及答话,就听得小青花在屋内暴跳如雷道:“不要你假惺惺,适才捅刀子,现在又来扮好人!”
慌的公孙策连推带搡,总算是劝得展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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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后,朔日。
朔日的晚上是没有月亮的。
朱雀大街,晋侯巷,细花流。
夜近子时,细花流内外一片寂静,长长的晋侯巷道空落无声,两边檐下的风灯悉数灭了,只余正门悬着的两盏红底灯笼大亮,远远看去,如同暗夜中一对荧荧赤红的目珠。
细花流上下俱已歇下,偌大院落一片漆黑暗沉,就听极轻微的“吱呀”一声,后院厢房的门缓缓打开,有人探出半个身子,四下看了看,轻手轻脚迈出门来,又极小心地把门带上。
再然后,那个黑色人影,匆匆穿过后院,跨过月亮门,很是熟稔地东转西拐,不多时便来到书房门口,四下又张望一回,将门推开一扇,快速侧身进去,反手将门带上。
书房内没有烛火,却并不妨碍她视物。
因为浮于半空的三幅图中,有一幅图正泛着柔和的光芒。
瀛洲图。
狸姬上前一步,颤抖着伸出手去,轻轻按在瀛洲图幅的独木舟之上。
阴险的人和阴险的人合作,合作本身不是问题,能否相互信任才是关键。
很明显,狸姬并不相信温孤尾鱼。
她要的是不死药,她的手段或许毒辣,但她的用心清清楚楚——温孤尾鱼不同,他讳莫如深似是而非对她的问题从不正面回答,虚与委蛇一笔带过直至现在还不肯透漏自己的真实意图——这样的合作,多少让她有些忐忑。
说白了,她觉得温孤尾鱼很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潜质,她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辛苦一场,什么都得不到。
她更怕的是不能全身而退——温孤尾鱼身为神仙却费尽心思要夺取仙山图,难道他已入魔障,站到了神仙的对立面?
拜托,这可玩大了,她虽是妖,却从来没想过要跟神仙对决。
愈想愈觉得心惊肉跳如临深渊,索性横了一条心,瞒过温孤尾鱼,先上瀛洲,自己去寻不死药,倘若运气好,拿了不死药之后便远走高飞,寻个去处躲上一阵,温孤尾鱼也不一定能寻到她。
什么凤鸣岐山,拿端木翠来吓唬她,吓,封神榜上,可从来没有端木翠的名字。
瀛洲图的光芒张大开来,渐渐裹住狸姬的全身。
她忽然又有些犹豫了。
谁知道瀛洲与人间的通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万一出了岔子呢,万一到不了瀛洲呢,万一温孤尾鱼没有撒谎,金峦观中,正面遭遇端木翠,岂不是自寻死路?
狸姬的想法渐渐有些动摇了,她看向自己按上独木舟的手,犹豫着是否该撤回。
忽然,耳边一声巨大的击钟震响,子时已到!
那团柔光蓦地亮得刺眼,刹那间眼前一片雪亮,身子似乎被倒卷进急速旋转的飓风之中,五脏六腑都欲被甩脱出去。
下一刻神智复又清明,竟置身茫茫大海间的一叶独木舟上,风高浪急涛声震天,独木舟上下颠簸,一忽儿被抛上半空,一忽儿又被卷入浪底,海风透骨而过,一时间耳边只余猎猎风声,头发被风狠狠扯起,似乎要从头皮扯脱出去,衣服死死贴于身上,绷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狸姬的心都几乎从喉间跳出来,冻僵的双臂抖抖索索着想去扶住独木舟的沿,忽然间,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粘住了,半分动弹不得。
前方数里处,一座巍峨仙山直入云天,白云浮玉日月摇光,鹤衔紫芝凤翥龙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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