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地,就这么和一个相识不过十二天的男人被官府认定要成亲了。
这种事,放在这天下怕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富察尔济和段鸮第一反应,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但肩膀一顿又一块看向马县令之后,意识到怕是事有蹊跷这两个人的脸色也顿时变了。
“这不可能!”
都不太相信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怎么就和对方结契了。
二人一起冷下脸差点站起来,显然是一点不认同这事,毕竟这成亲一事,哪有当事人自己都不知情,就这么突然发生的。
“怎么不可能?”
端坐在一旁的马县听到这话瞪圆眼睛。
还像是有点不高兴被人反过来质疑自己就拍拍自己手边的桌案道,
“你们俩自己看这卷宗,本官这还有严州府那边的书信,和从前官府留存的官契档案,你们两个的大名还在上面呢,这要不是我好心告知,你们怕不是还不清楚自己已经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了——”
‘璧人’。
这么个好端端的词,此刻听来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已经被这事搞得有点失了往日镇定的富察尔济和段鸮各自都想说些什么反驳这句话。
但奈何眼前这情况太混乱糟糕。
他们俩也只能先压下火气,冷着脸,一人就这么快速夺过半张就坐在官府的堂前看起了这东西。
眼前,这半张地契和他们手上各自持有的那张确实是一模一样,加之上头已经模糊了边缘的红色官印不容有错,想来,是真的出自从前的松阳县衙门。
可往下越看,他们俩这眼皮子就越跳的厉害。
因为,如果说方才他们还根本不信这件在眼前发生的荒唐事是真的。
但当那各自半张官契落在他们手上后,只粗略地瞄了一眼,本就精通本朝律法的二人便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原来,这事还真如同马县令所说,恰恰就出在那官契上硕大的共有财产四个字上。
因刘通天和严氏早年都曾在这块地上花过银两,为避免来日二人谁发迹了,便忘本私吞将土地占为己有,这两个人早年便去官府定下这桩契约。
初定下时,只是为了方便二人当时做买卖,后严氏回了严州老家不干死人行当了,就又带走了半张地契,这事变成了一桩遗留下来的问题。
可这张陈旧且边缘都有些破损的官契,原是圣祖四十九年在松阳县定下的。
圣祖四十九年,大清律的初本尚未完全定下,那时候官府认定的官契条款只包含父母子女,却不含夫妻之间,但偏偏这桩律法在世宗十年,又被重新修缮过一次。
那一次彻彻底底的修缮,着重将共同财产一事,放在了民间之前少有提及的原配夫妻和妾室关系上。
契约还是原来的修房契约,但实际修订后的条款却已经翻天覆地了。
如若这二人不是父母子女的关系,那么便只能以夫妻身份共同认定这桩官契。
从父,从母,从子。
多了一字,从夫,虽只是多了一个字,但这从夫二字却也实打实砸到了他们俩的脑袋上。
因为本朝多有男子结契兄弟之事。
结契也属从夫,虽彼此都无法繁衍子嗣,但于共同财产拥有上却是不差分毫的。
这也就造成了严氏生前委托给段鸮的这不明不白的半张地契,就这么因一字之差,变成了他和富察尔济的一张变相证明彼此成亲的证据。
他们若是和官府直接说自己根本不想承认这段莫须有的关系,就是违了大清律法。
只有现在就履行这契约拜堂,直到官契上的时间结束。
富察尔济和段鸮才能如愿分开,二人另行嫁娶之说,方可将这份契约原地撕毁,那时刘通天和严氏留下的各自半张坑人契约才算是了结。
这到底是什么人才弄出来的害人不浅的律法。
这一刻,两个表情冷到直掉渣的人不约而同地涌上这等心头的想法。
他们俩本来就都不是性格好好相与的人,碰上这种事自然是一肚子火气都快压不住了。
但无奈,马县令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就是再有意见,想当面理论这事。
遇事本就特别怕麻烦,今天只是例行通知一下的马县令也不准备接待了,直接捋了捋胡子大手一挥便撂下一句话道,
“行了,富察侦探,段仵作,我这好话可都说在这儿了,你们二人皆是聪明人,所以这官契上的日子也看清楚了。”
“从圣祖四十九年开始,到明年真正契约结束正好还有一整年时间。”
“这一年里,这张契约于你们二人都是合情合法的,你们自己想想何时来我这儿把事情了结一下,我也好和严州府回话,三天为限,不然我就大牢伺候,其余个人私事,本官也管不着了!”
这话说完,根本没准备接受这事的富察尔济和段鸮就被马县令给一起请了出来。
这事到此简直荒唐无比。
任凭富察尔济和段鸮怎么去想,都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一遭失足在松阳县碰上了这等荒谬之事。
段鸮当即想走人,但富察尔济却比他还想赶快走人,硬是要先他一步,就也要出这衙门内堂。
两个人和两堵墙似的堵怼在这内堂大门口,谁也不想主动挪一步,还给直接吵上了。
“让开。”
放在以前,断不可能和这人好好说话,放十年前都没有这么好脾气过的段鸮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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