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牌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要说段鸮多年来识文断字,不可能说认识,只是这些字单论拆开来他都认识,拼在一块,他就略有些不懂这想表达些什么了。
他背着手站在这玩意儿底下望了下,不禁想起在街边问路时。
那本地人口中关于他过来之前的提醒,一时觉得这地方真是有点古怪。
因本朝自入关以来,会单独姓这个的满人除了京城正统。
另还有些民间的寻常百姓,倒也不算稀奇,只是说来奇怪,宗族从不提自己的姓,这人倒是反常,在外也是直接用全名。
所以多年来,来往于各府各县的男人沉吟了下,当下也只把行李给了段元宝,示意小家伙守在门口呆着,这才张口指了下这屋子道,
“你等在这儿,爹要进去看看,不把东西送到钱怕是拿不到。”
“嗯,小心。”
“你让我小心?”
段鸮笑了。
“我是让屋子里的人小心。”
段元宝小声回答。
这话有点对他这个做爹的话里有话的意思。
段鸮听闻也没和他计较,扯扯嘴角只当做这孩子又和自己闹别扭了。
不过为了这点给人跑腿的钱,这作风奇怪的父子俩这胆识和默契倒是又都出奇地惊人。
就是眼前是虎穴,也一副要进去探一探的意思。
见段元宝不会乱跑,段鸮一伸手推开那门就迈进去了。
灰尘在光中落下,门吱呀一开。
段鸮一步步进入那已经拆了的棺材铺,又绕过堂前一面木头隔断往里走些,他发现这是一个里头别有洞天,上方有小阁楼的独栋建筑。
只是这黑漆漆的地方,说一句比人家衙门还诡异阴森,可真是客气了,知道的以为这是正常民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人家兵器库或是衙门大牢。
“叨扰了,可有人在。”
因为还顶着张丑陋的疤痕脸,念及自己大白天擅闯,搞不好会惊吓到人的段鸮便仰头询问了一句。
可他主动问了一句,一整个堂前楼下却无人应答自己。
对此,段鸮只得绕过下面,往外室更走了几步,却见里室一排架子上并无其他陈设,只摆满了刀子,斧头,锤子之类的兵器——看上去有点个兵器行。
左侧有一副骷髅骨架,几张人/皮/面/具,和一张对应的中医药学针灸图。
再右边点是一排挂满了药理学的红色小纸片——看上去又有点像医馆。
桌子有个半凉了的草药药罐,盖子开着,里头依稀有佛手,当归,首乌,生地,甘草,防风等等,均是些治恶性皮肤病的。
旁边一面屏风上,有数张标注着各地州府衙门大案通缉令的罪犯五官肖像图。
这些凶犯肖像,用笔勾描绘制的倒是都挺栩栩如生,眉眼,人中,嘴唇等各个还均用红色墨笔勾画标注着有什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注解。
在这描画了一堆凶犯肖像的砚台底下还压着一打纸。
第一张上面就上书这样几行单独列着各种条目,字迹凌乱荒唐的墨痕大字。
【《甲乙丙丁‘四问’秘卷》】
【一.宣化府有一刘生,某日夜返故乡。】
【是夜,他途径一店上书,‘米肉’二字,再见门口灯火全熄,地上似是有异,他悄然从门洞中窥探,顿时大惊,请问,此时刘生看见了什么?】
【甲.一片漆黑】
【乙.强盗行窃】
【丙.男女通奸】
【丁.杀人现场】
这张不知道什么怪人才写出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考卷给人的感觉真的太蹊跷了。
段鸮第一反应是有点思索地眯了下眼睛。
也是在这时,一个人走进来,却完全没去碰这些神叨东西的段鸮这才注意到到了这房子的楼上传来的一段对话。
“喂!醒醒,天早都亮了,日头都已经晒进来了!这里不是酒馆也不是春楼,你能不能别这般,也稍微起来做点正事?”
这对话,听着像有两个人。
一个焦头烂额,穿着双靴子在楼上走动,腰带上似乎还有腰带上刀鞘刮擦地面的声音。
另一个一声不吭,时而应答一句,倒像是昨夜在什么地方鬼混了一宿般没一点精神。
“……这才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这声音,想来就是这地方的主人了。
只是也不知道,现在就在这小楼上怒而大声教训他的又是什么人。
这么想着,向楼梯上方仔细看了眼,却什么都没看到,一个人站在楼下的段鸮也没作声。
“你说我来找你干什么,还不是为了破案,这次这案子必定要找你了!“
“找我做什么,这种案子各县一年总能碰上几件,城中石菩萨庙,年久失修,庙宇上那根梁柱之前三番四次在雨天被雷劈中过,死者是过路进入歇脚的樵夫,昨夜雷雨天,多半又是触雷身亡,你该督促你们马县令早日筹款翻修菩萨庙。”
“哎,不,不是,这次不是个樵夫!是个童生!”
那楼上似是一名捕快的人又道。
“童生?那就是男女庙中幽会,果然,读多了孔孟的读书人竟也不知道下雨天该少出门,被雷劈中中了头彩。”
“不,不是!你怎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呢!这次不是雷,尸体好好的!是这么半夜被离奇惨死在庙里的!”
“离奇惨死?”
乍一听说这是个凶案。
楼上那在忙活什么的人也不吱声了。
他似乎是在琢磨什么,而目前还未见其人,但对方这犯困的嗓子听着就沙哑的很,说完还‘碰‘一下倒地不起,并打了个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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