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冷冷清清的李氏门诊，今天不到六点就有客人光顾。
“小李子，在家吗？”
门外传来房东钱大妈的声音，有些沉闷，好像戴着口罩。
李清欢刚被叫醒，意识还有些模糊，记得自己没有拖欠房租，也没多想，直接开门。
钱大妈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开口直奔主题:
“小李子，你这有口罩么？”
“嗯……有啊。”李清欢揉了揉眼睛。
“怎么卖？”
“三块钱。”李清欢看着钱大妈正戴着的N95口罩，补充道：“像您戴这种质量好一点的……30块钱5个。”
钱大妈老眼微张，露出惊讶的表情，心里暗自窃喜自己遇到这傻小子。昨天下午，附近门店的口罩相继断货，即使有幸买到，最便宜也要30块钱一个，而李清欢不知道行情，势必要把这比小财拱手让人。钱大妈平复着激动的情绪，假装云淡风轻道：
“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李清欢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觉察出这里有猫腻。
“您要这么多口罩做什么？”
钱大妈摆手说：“这你别管，只管赚钱就得了。”
鲁迅貌似这样说过：“有钱不赚，非好汉！”李清欢没多问，转身去库房找口罩，听见又来了一位客人。
“小李子，口罩怎卖？”
赵大妈走进诊所，也来买口罩。
李清欢还站在库房里，刚打算出来搭话，只听钱大妈抢先一步说：
“这里的口罩，我包了。你去别地儿买吧。”
李清欢站在库房门内，双手捧着一个装满口罩的纸箱，感觉里面装的那些往常不起眼的东西，现在变成”抢手货“啦！
这时，赵大妈和钱大妈因为口罩发生了一些言语上的交锋。听着两个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大，李清欢放下纸箱，低头走出仓库。瞧见小伙子两手空空，钱大妈眉头一皱，当时就不乐意了。
李清欢像个犯错误的孩子，陪笑道：
“钱阿姨，不好意思。口罩……最近忘进货了。要不……您过几天再来？”
钱大妈对李清欢的说辞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不甘心地往他身后看了又看。
“钱阿姨，您还需要点什么？”
门诊不是超市，除了看病开药，还能需要什么？李清欢的话有点犯忌讳，但显然是“故意”假装“无意”，毕竟谁被当成冤大头都会不爽。
钱大妈的脸色愈发难看，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赵大妈插了一嘴:
“小李子，诊所有阵子没开，最近家里有事？”
“哦，我刚从外地回来。”
李清欢话音刚落，两个老太太的脸色陡然一变，下意识后退几步。
“这种事……你不早说！”
赵大妈带着埋怨，转身离开诊所。
钱大妈也往外走，临出门前说：
“今早刚来一个紧急通知，外来人员需要上报身体状况，你这……唉。”
欲言又止，钱大妈跨过门槛，大步离去。
望着两位老人离去的背影，李清欢愣在原地，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正愣神的功夫，手机响了。
李清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只见“杨伟”的两个字出现在来电提醒画面。
电话那边的杨伟语气急迫:
“师父，你家有地方住么？我想你啦！”
“想我？”李清欢没好气道:“你不是说，不想趟我这浑水么？来我家干嘛？”
杨伟尴尬道:“师父，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和宝贝在华山多玩了一阵。你刚坐上火车没多久，一大堆穿制服的拦住下山的路，说什么……要封山！”
“封山？”
李清欢不禁重复这两个字，隐然感觉情况愈发严峻。
杨伟急迫道:“山上的人不让走，外面的人不让进，还说谁敢偷跑下山，要追究刑事责任！用屁股想也知道，留在山上准没好事。我找当地人走小路下山，拼了一辆黑车连夜回东城区。毕竟是偷跑回来的，我现在打算去你家里避避风头。”
说完，杨伟挂断电话，根本没给李清欢拒绝的机会。
李清欢没有放下手机，直接拨通高雪棠的电话号码，以正义群众的身份“匿名”举报杨伟，顺便打听一下现在究竟什么情况。
或出于对李清欢的信任，或其他原因，高雪棠没有隐瞒警方掌握的信息。他提供的消息传到李清欢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尸检报告出来了。参加华山论剑的四大高手被查出死于一种叫‘新型汉血症’的新型传染病。这种病发病时，血液会像汗一样流出体外……”
李清欢倒吸一口凉气，回忆起除了四位高手，还有圆圆、咖啡店老板，也都有相似的死状。
“听说普通的“汗血症”在国外出现过，一般不会传染，但这种新型病毒……”
欲言又止，李清欢努力调整情绪。
高雪棠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专家说……这种病毒具有很高的传染性，潜伏期不确定，传染途径也不确定，目前推测可能通过飞沫传播。”
李清欢的希望彻底破灭，如果这种病真是通过飞沫传播，自己感染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因为目前已知所有感染者，他都有过近距离接触，而且没有采取任何隔离措施。他心里清楚，之所以没有发病，只因潜伏期还没到，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像其他感染者一样七窍流血而死。
高雪棠强调道:
“小李同学，为了自己，也为他人，在医疗人员赶到前，你要主动在家隔离，千万不要出门!”
缓缓放下手机，李清欢连说一句再见的力气都没有了。
“喂？听到了吗？小李同学！李清欢！喂！你还好吗？唉，现在的孩子，太脆弱了……”
高雪棠叹了一口气，挂断电话。
然而，李清欢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或者说不仅是自己。他的剧组成员们先后采访过四个感染者，曾有过长时间的近距离接触，很有可能感染。不仅他们，那些曾在华山的游客，还有出入过圆圆宠物咖啡店的客人，全部可能感染！如果病毒得不到有效控制，一传十，十传百，这种新型病毒很快将会蔓延全球，成为人类历史上一次空前的大瘟疫。
“口罩……”
李清欢重复这两个字，喃喃自语：
“那个对镜头竖中指的疯子，始终戴着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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