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林染:“你不是回上海了嘛?”
“棋圣战非得要本人去中国棋院签字确认,麻烦死了。”林染透过一副崭新的金丝眼镜看我,神情很是愉悦:“我正好过来看看你。所以说我是来办手续的,不是特地来看你的。”
我点头:“我明白了。”
他有些担忧:“我看了你签盛世的报道。对了,为什么前台不让我见你?”他问:“韩潜给你开的条件应该不苛刻吧?我听说盛世是棋手人身都不自由,小昭你要是不想留这里跟我说,我看能不能帮你。”
我谢了林染。他要去中国棋院办手续,正好我在那附近的棋馆有局指导棋,就搭林染的车一路过去。两个月没见,他已经从三国战的低迷中恢复了,又拿了区域棋赛西南王的称号,所以神清气爽,心情舒畅,格外话多。
“上个月西南王棋赛你怎么没参加?还有那个桐山杯,名都没报。昭昭你签了盛世之后几乎没参加像样的比赛。”
“耀然不也没参加西南王?”
“陈耀然他当然看不上区域性的赛事,但是这类比赛对低段棋手非常重要——你不能次次都有三国战这样的机会啊!我以为你会去,赛场上找了一圈没看到人。问主办方,说你名都没报。”
西南王赛其实我参加了。我跟着韩潜去了成都,住在离赛场很近的宾馆里。韩潜安排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对局过程是在场的记者实录后转到我电脑上的。隔着两个街区,我在房间的棋盘前帮韩潜下棋。对方落一枚子,我也在自己棋盘上落一枚子。棋还是师傅送我那副,一年四季摸在手上都是冰凉的,细腻温润,俨然上等塑料藏品。
最后二分之一赛争夺挑战权时,韩潜跟林染对局,我在背后操刀。
林染棋形虽薄,却十分坚韧,我中盘屠龙失败,198手时投子认输,痛失挑战权。
第二天林染挑战成功,我跟韩潜飞回北京。韩潜竟然没有苛责我,他只是抚摸我的头发,就像给宠物顺毛:“输棋不要紧,胜败乃兵家常事。”
我拿出摔成三节的录音笔试图拼接起来:“哦,我有事比较忙。”
林染若有所思:“韩潜有点怪,我以前不知道他这么厉害,时机算得很准。要不是我选择了长考,差点被他屠了大龙。”他斜着瞟我一眼:“哎昭昭,我怎么觉得那棋像你的风格?”
师傅训练有方,我撒谎眼皮都没跳一下:“那是必然的,我天天和他下棋。”
林染就不说话了,专心开车。我继续摆弄破录音笔,片刻车突然停住了。我惊异的抬头。
林染把车靠在路边,叹了口气,坦白道:“好吧,其实我是专程来看你,顺便确认棋圣战资格的。”
“陈耀然给我打电话,说你很突然的签了盛世后,不见他,也不接他的电话。他拜托我来看你。陈耀然那性格傲得要命,竟然肯向我低头,可见事态严重。当然咯,我很高兴你不理他,”林染笑得很愉快,笑过之后就严肃了:“但是小昭,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用清风网上马甲一号的ID了,给你留言也不回我。你签盛世的时候,一个字都没跟我商量过。韩潜给你安排的赛事规格很不入流,即使全胜都没多大意思,而且你竟然还输了两场。知道媒体怎么评论你吗?加入盛世之后,三国战的新星沈昭初段,至此陨落。我调用关系粗浅的查了韩潜的盛世围棋俱乐部,这里不适合你。与其说是下棋,不如说更多的是不干净的商业炒作。他的运作方式捧红了自己的棋手,同时打压了很多更具有潜力,不在他阵营里的新人。小昭,你要是相信我,就把你和韩潜的合同给我看,我试试能不能帮你解约。”
林染平时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这一刻我觉得他很认真。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回头看我,一副我不回答他不开车的架势。我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好,可是林染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盛世水很脏,我不想拉他趟这趟浑水。
“我最近对局状态不好,你知道,棋手都有低迷的时候。清风网上的ID曝光了,所以不用了。”我冲他笑笑:“谢谢你。”
骗骗韩潜很容易,低头认个错在他身边蹭蹭就可以了,骗林染很难。我们相识六年,他非常了解我。
“我看了你的棋谱,低迷也不至于大盘领先几十目的情况下投子认输,倒像是觉得对手无聊,胡乱应两手不想下了。小昭,从认识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在骗我。从当时的马甲一号,到现在签约盛世,你一直没跟我说真话。你许诺过要给我解释,可是从来没做到。”林染的表情很是郁闷,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我什么偏偏,偏偏就喜欢上你了呢?”
我想跟他说声对不起,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林染这个人,随便起来非常随便,可靠起来却非常可靠。那一瞬间我动摇了。我把摔成三截的录音笔给他,说:“我一定会跟你解释的。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只录音笔修好?里面录了很重要的会议资料,能不能请人修复,把它导到电脑里?找的人要很可靠,资料内容必须绝对保密。最好,你也不要听这份录音,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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