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个人活在人群里面,那他想要活得自在就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泯然众人,其二,超越所有该死的阶级。
然而,身处这个时代,曹酩很清楚,他做不到第二条选择,也绝对不能去往第二条路上去走。
因为那一条路,是死路。
刘彻不会允许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超越他。
这就是大汉的皇帝。
然而不超越皇帝这个阶级,曹酩就只能跟现如今大汉所有高门大户处在同一阶级,只不过始终压他们所有人一头罢了。
这是取死之道。
不仅仅他,阳信公主也清楚这个道理。
现在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曹酩以前总跟她絮叨,让她不要跟其它家的人一样去外面炫耀又弄到了多少藏书。
原本她还以为……曹酩担心的是别人会嫉妒刘彻对于他的恩宠……
现在想想,还真是她这个做阿母的肤浅了。
曹酩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成熟!
直到所有脚步声消失,阳信公主才再次缓缓开口:“酩儿,你现在……能说了吧?”
曹酩缓缓摇头。
“阿母,我说了能有多大用处?你也是读过书的,不如你就进来书房看看,如何?”
“这些东西,没有亲眼见过,阿母你想象不到它们到底算什么。”
一个人的世界观能有多简单?
一果、一花、一叶、一树、一田、一人、一家。
一个人的世界观能有多复杂?
一家、一人、一田、一树、一叶、一花、一果。
看着曹酩眼底那种平静中蕴着通透的神色,阳信公主心底蓦然一疼。
现在想来……好像这孩子自幼就特别懂事……
她还以为那是曹酩天生的性格……
鼻息轻抽,下一刻,她就将曹酩死死抱进了怀里,整个人跪坐在书房前的台阶上:“酩儿,阿母还在呢……有什么事情阿母给你挡着……”
声音未落,整个人却已泪洒长襟。
曹酩一下子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正愣神间,突然就感觉到了后脖颈处滴落的微凉。
“阿母你这是?”
“没事!”阳信公主嘴硬了一句,但随即语气又软了下来:“酩儿你别动,让阿母抱抱。”
“哦……”
事实证明,哪个时代的女子,始终都是女子,也从来不会因为所处时代不同、身份不同而有所变化。
曹酩声音刚落,被他一个字梗到咬牙切齿的阳信公主就伸手在他手臂上轻拍了一巴掌。
“你非要气阿母是吧?”
“我没有!”
阳信公主又瞪了曹酩一眼,随后一脸嫌弃道:“你走开,阿母不抱你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还是又埋首在曹酩肩头深呼吸了两口,随后才松手站了起来。
“酩儿,你去开门……”
话还没说完,曹酩就一脸无所谓地伸手按在书房门缝处,旋即手指轻轻用力。
‘嘎吱……’
阳信公主直接傻眼。
“酩儿,门你都不锁?”
“不锁!”曹酩迈步走了进去:“锁它干嘛?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兵法……
阳信公主直接沉默。
她不读兵书,也没读过兵书,里面是不是真有这句话她不清楚,但这句话的意思她现在却能理解。
书房门不锁,别人就会以为书房里没什么东西……
幸亏在这儿的也是阳信公主,若是换一个懂兵法的,估计曹酩就不能这么忽悠了。
“阿母?你怎么不进来?”
“来了!”
随口应了一句之后,阳信公主迈步进去书房,然后顺手带上书房大门。
而曹酩则是已经挑好了几卷简书摆到桌上。
不得不说,大汉皇室,除去开国皇帝刘邦之外,其余从惠帝刘盈同一代的人开始,无论男女都受过很好的教育。
这其中自然囊括了阳信公主在内。
“阿母,你先看看这些你能不能看懂?”
“你要是能看懂,我再给你找些那些更难一点的……”
阳信公主绣眉微微挑起,也不说话,直接伸手捡起桌案上一卷简书,将之打开……
不多时,她就已经按着眉心抬起了头。
随即轻叹一声……
“酩儿,你能告诉阿母你从哪儿学到的这些东西吗?”
她现在已经能确定这简书完全是出自曹酩的手了……毕竟上面写的字纯粹就是曹酩按照他自己平日里说话的习惯来写的,而且笔迹、刻痕这些也都是出自于他……
要是这样还不能说明这简书的出处,那真没什么可解释的了。
当即,曹酩就咂起了嘴。
在自家老娘对面坐下来后,他就抬头看了过去,嘴角还噙着得意的笑:“阿母,这些东西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
“毕竟我都看了那么多书了,要是不动脑子去想问题,那看书该多无聊?”
一句话,瞬间就让阳信公主回忆起了她读书的时候……
是啊……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她那时候想的,却是另外的东西。
不等她有所反应,曹酩就拍起了胸脯:“胸有锦绣,腹藏山河,眼及天下……这说的必然就是我了!”
“阿母你信不信?”
话音刚落,阳信公主就又白了他一眼。
一点脸都不要!
随后她就笑了。
也是,不过就是少年人想得多了一些,这又有什么呢?更何况,曹酩想得越多,记录下来的东西越多,日后他分家出去,积累的家底不就越丰厚么?
动手阖上简书,阳信公主就站起来走到书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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