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惧死
有用无用,总得试过才知道。
胡斯赶车进城是不出意料碰到城门卫阻拦检查,而那些人也并未如普通查探般搜两搜了事。
他们奇怪的让胡斯和沈之玠撩起衣袖,再是掀起惟帽看脸色,美其名曰“细致搜查以免错漏”。
但这一举动落在知晓内情的两人眼中,颇有欲盖弥彰的味。
检查到沈之玠时,她手腕浓郁的血腥味压根盖不住。
姑娘家最忌讳身上染伤,城门卫倒不至于蠢到觉得她会因为疫病弄伤自个身体,平白无故添了去不掉的丑陋痕迹。
他多看沈之玠面容几眼,随后摆摆手放行。
胡斯当即扶住沈之玠伸来的纤纤素手,搀着她踏上马车。
许是车头挂着的商文会木蓉吊坠足够显眼,从入城伊始他们便收来诸多目光,好奇殷羡慕,探究打量比比皆是。
胡斯边赶车马车边以仅有他和沈之玠才能听到的声量说着:“城内行人比平日少很多,往常熟识的摊贩也不见出门。”
“若疫病属真,害怕出门是人之常情。”沈之玠重新执棋,面前棋局黑白子各占两侧平分对立,细看白子却在黑子的咄咄逼势中举步维艰,如囚笼困兽垂死挣扎。
“姑娘呢?”胡斯反问。
沈之玠黛青眉尾轻扬,“嗯?”
她捻起黑子掷入白子唯一的突破口,刹那间局势明了,白子凄凉落败,再无翻转余地。
“世人之所以会怕,是因为他们惧死。”
但若人不惧怕死亡,又怎么能称之为人。
胡斯讪讪地挠着鬓角碎发,对于沈之玠直接又冷淡的话有些惊讶。
他原以为她年纪稚嫩,想来是看不透世间俗事,未料她竟看得如此通透。
“姑娘。”
沉默良久,沈之玠茶过两盏,终于听到胡斯言地方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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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的落脚处并非客栈,易心大方的把商文会所在的分会空出一间房给沈之玠歇息,当做她救行易意的谢礼。
安排给她的房间在阁楼深处,青石铺道,静谧安宁。
她踩着幅度一致的步子走得不紧不慢,身后胡斯垂眸瞥过她丝毫未动的裙摆两眼,十分好奇道:“虽说易心让我不要问,但我实在稀奇的紧,你到底是哪个大家的小姐?”
“以往我随主子赴宴,见到的姑娘们形体有仪是有仪,却不像你这般规矩,”他伸出双手在沈之玠面前比划出条横线,又顺着横线画圈,“就这样,走动坐态,都好似拿尺子量过。”
能跟宣宴去的宴会到场的姑娘必定非贵即重。沈之玠单薄脊梁挺得比尺还直,刻入骨子里的仪态岂能说忘就忘,她抬眼望着头顶雕栏玉砌,淡声道:“习惯罢了,和你时刻都要擦银镖一样。”
“哎?”胡斯霎时瞠大猫儿般圆溜溜的眼瞳,讶异道:“你都看见啦?”
沈之玠略略颔首。
上马车前她就瞧见此人腰间佩戴的千机匣,除腰带处,玲珑巧致的暗器他手腕小腿乃至耳旁都有。
能让易心派来送她的人,自然不会普通。
胡斯笑了笑,没再开口。
沈之玠转身踏入满屋荷香的厢房,鼻尖皱了皱,心底生出一缕烦躁。
她最讨厌便是此种誉为出淤泥不染的花,因为母后喜欢,连带着她也被迫喜爱了将近数十年,就连母后去世,父皇每每睹物思人时,也要往她宫内送。
可她偏偏就生了张柔弱幼嫩的脸,瞧着就惹人怜惜。
找到熏香源头,沈之玠端起桌面茶壶将其浇灭,而后打开窗祛味。
岂料重重叠叠环绕的阁楼外却修建了一汪清池,桐木铺建的栈道稳固幽长的把池子分成对等的两半,缕缕凉风吹过,愈发显得池中不合时宜开放着的白莲青翠欲滴。
粉白鹅黄的花蕊颤巍巍摇曳,争先恐后地散着淡香。
沈之玠盯着满池子的花,乌黑眼眸睁得圆润,她扣在窗沿的手一寸寸绷紧,白皙手背青紫可见。
砰——
沉重的木头交合声惊得来送衣服的小丫鬟浑身一抖。
咋、咋了?
她内心斟酌良久,才忍着畏缩上前叩门。
沈之玠唇瓣微抿,听到声响便知她方才关窗时外面恐有人在,她稍稍整理被扯松的袖口,心头萦绕的怒气逐渐消散,扬声道:“进。”
一个身着青衣的小丫鬟便推门而入,沈之玠目光自她身前捧着的红木托盘挪到她头上的青粉花簪,额角突突地疼。
小丫鬟莫名其妙地望着眼前姑娘一双漂亮黑眸里,升起的若隐若现的努力,紧张地扣起捧托盘的手,“姑、姑娘,胡哥让我讲衣裳给你送、送来,您看看合适吗,不合适我再给您找。”
不自觉的,她话语里带上尊称和敬畏。
沈之玠抬手压住长睫,嘴角堪堪抿成菲薄直线,须臾片刻后,她指尖动了动:“知道了。”
语气比方才冷静平稳得多。
小丫鬟顿时松口气,机灵地放好托盘,笑道:“您要先洗漱吗?后院有温泉池,很适合泡一泡舒缓身体。”
沈之玠心湖的波澜渐渐平静,点点头算作同意。
“我叫阿无,您在会馆这半日有事唤我就成。”阁楼厢房连接内院温泉池,阿无说着走在鹅卵石小道前引路,步行少焉,她们来到一座雅致的房间内。
由底下引进的热泉雾气缭绕,屋内数柱轻纱幔褂,犹如仙境。
“我帮您换衣!”
她行礼便向前,伸出手欲为她卸去身上肮脏的衣裙,沈之玠防备地后退一步,“我自己来。”
背过身费劲解着成结的腰带,半响没拆开。
阿无见她许久没动静,背影沉默如白日浮云,相当懂事贴心的提议:“...要不,还是我来?”
沈之玠动作顿了顿,从喉间溢出个闷音:“嗯。”
阿无敛笑认真正经的走到她面前,利落地解开她腰间系得乱七八糟的带子,嘟囔道:“哎,这扣错了...这怎么打结了,啊......”
沈之玠垂眸低视,看阿无将她胡乱系起的绳结一一拆开。
衣衫褪尽,她用脚尖探过温度,后把身子泡进热池里。
阿无见沈之玠阖眸似养神,小心翼翼退出里屋。
温热轻柔的水拂过红肿痒痛的白玉皮肤,带起舒适酥麻。
沈之玠连日冷枕难眠,脑袋本就胀痛不已,此刻得到抚慰缓解,难免有些昏昏欲睡。
可这时,一道清脆靴响划破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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