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莞在, 苏霁华自是不方便过去的, 不说她不是从正门进的,就是凭着李莞和贺景瑞的对立形势也不该上去。
李莞虽说与李肃有大仇,但明面上还算是李肃的人, 即使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将这苦往肚子里头咽。而现今朝廷除了沈家和贺家, 就属李肃这种阉奴宦官最显眼了。
阉奴宦官身份低贱, 但却是能通天的人, 这宫里头的主子们哪个身边离的了这群阉奴宦官。虽说是一句话便能打死的人,但越低贱的人命越硬,熬出头了就该被人捧着。
李肃熬出了头,皇上看出贺家势大,不好控制,开始给李肃放权。在皇帝眼中, 一个宦官还能翻出天去。
但实际上,宦官也是男人, 也有野心。自皇上给李肃放权之后, 原本朝中泾渭分明的两派就变成了三足鼎立。
李家,贺家,沈家, 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今次贺景瑞因为护驾有功被重新提拔成大司马,刚一上任就大刀阔斧的砍了两个沈家人。虽说这两人只是沈家那些无足轻重的旁支, 但明眼人都知道, 这是贺景瑞在警告沈家, 贺家还在。
在贺景瑞被削官为民的那段时间里, 贺家人尤其低调,就是贺尔巧在宫里都没什么动静。沈家趁势揽了几个朝中肥差,拔了几个贺家人用自家人顶上了,甚至还妄想动贺景瑞。
沈家这动静不小,贺景瑞却依旧不动如山的呆在南街小院子里头和苏霁华吃吃喝喝的,似乎万事不管,清风云淡的紧。
沈家愈发大胆,挑拨了李府的人去苏霁华的小宅子里闹事,想借李家除掉贺景瑞。那日里,李府大太太给苏霁华“送”来了合离书,这本就是一个圈套,只是李家傻,被人当枪使了。
小宅子里头见了血,本只是几个李府的家仆,虽说是上门来闹事的,但打死了终归也是一条人命。
不过那日里确是没剩几个人,就是李府的大太太一等人都受了些轻伤,最后还是从贺景瑞的那支军队里头拨了几个人给抬回去的。
李府带来的家仆里头掺了沈家雇来的人,不乏还有一些死士,不然也不会只是因为小小的一场闹事,贺景瑞底下的名将沙一鹏和桑振清就领了一支军队过来,一守宅子就是数日。
这是在防着沈家生事,伤了苏家人。而那三日里闭门谢客,也是因为贺景瑞进了宫不在宅子,生恐出事,特意留了贺天禄在苏霁华的屋子外头,劈了好几日的柴火。
这边,苏霁华见阿宝和李莞在一处,也就没唤人,矮着身子又钻回了自家宅子,刚落地便听到外头传来动静,说是爷回来了。
苏霁华面色一喜,颠颠的就跑出去迎了。
因着今日要去爬隔壁的墙,所以苏霁华就换了身颜色略深又轻便的裙衫,耐脏又方便。乌黑的青丝拢扎起来,编成一条麻花般粗实的大辫子,油光水滑的落在后背上,整个人清凌凌的透着干净,就似那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贺景瑞刚刚迈步进二门,就见迎面跑来一个人,提着裙裾露出一双软底儿绣鞋,兴冲冲的小模样。
“三叔。”苏霁华站定,仰着一张小脸看向贺景瑞,面颊微红,气喘吁吁的似是跑了有好一阵了。
虽只几日未见,但贺景瑞却好似清减了几分,不过却衬得整个人愈发肃清了,浑身气势外敛,褪去了几许温润,透出一股子锋利劲,与平日里大不一样,迎着日头立在二门处,眸色不明。
“三叔?”苏霁华奇怪的又唤了一声。
贺景瑞往前迈了一步,面上神色逐渐清晰起来,眉眼虽清冷,但看向苏霁华时眼底却透着柔意。
“去哪处玩了?”
“……没有。”苏霁华心虚的低头。她知道,自个儿与三叔成亲了,就要恪守本分,不说像在李府时那样恭谨有加,也绝不能给人抓住小辫子扯三叔的后腿。
“说谎。”贺景瑞点了点苏霁华的鼻尖,顺势抚了抚她那条大长辫子。
苏霁华掰着指头,小心翼翼的偷着觑向贺景瑞,一双眼澄澈干净,黑白分明的就似皇帝御花园里头圈着的那只小鹿。
“嗯?”贺景瑞应了一声,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了几分。
“三叔……”
“现在还叫三叔?”苏霁华刚刚开口,就被贺景瑞给打断了话。她扭捏着身子,左想右想半日,终于道:“爷。”
贺景瑞虽不甚满意,倒没有多逼,只牵着人往里去。
苏霁华垂着小脑袋跟在贺景瑞身后.进了主屋,梓枬打开帘子送了两碗杏仁茶过来,又取了一些糕饼子和果点,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守在主屋的廊柱下。
“是去隔壁寻阿宝姑娘了?”贺景瑞捻了捻苏霁华的头发丝绕在指尖,浑然不觉自个儿的动作有些奇怪,只觉得这青丝泛着香,故此不自觉的绕了一圈又一圈。
听到贺景瑞的话,苏霁华惊奇的看向他,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小人专门被这人安插在自个儿身边通风报信了。
贺景瑞笑了笑道:“梓枬怕你出事,前脚刚告诉我,后脚你就来了。”
苏霁华绷起了一张小脸,怒瞪向正候在主屋处的梓枬。吃里扒外的东西!梓枬似是感受到了苏霁华的怒气,赶紧换了元宝过来,然后躲进了隔壁的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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