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翔的脸上再次浮现起那阴森莫测的笑容,他终于开口了:“发生了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粗哑,还带着一点曲里拐弯的南方口音。这是一个许菲完全陌生的声音。
许菲的耳边轰的响了一声,如同炸了一个雷。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从看到他时就有种怪异的感觉,那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程翔,他只是一个跟程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她的尖叫声刚要出口,男人的手已经蛇一般的蹿起,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许菲只觉得一股软腻的香味探入鼻腔,她的眼前渐渐弥漫起了浓重的黑色。
程翔在落华山庄的一间客房里和人喝酒。
这家渡假山庄座落在西郊,是他的一个最铁的朋友的产业。
只有他和朋友两个人,朋友给他倒满一杯啤酒,小心翼翼地问他,有什么事能不能跟我说说?
程翔一饮而尽,用手背胡乱抹抹嘴唇,咬牙道:有人要杀我。
朋友拿酒瓶的手定在空中,愣愣地看他。
程翔脸色阴郁起来,僵硬地笑笑: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来是找你来借样东西,等一会我还得赶回去。
他抓住这位朋友的手:听说你有把枪,能不能借我用几天,我拿来壮壮胆子。
那天晚上11点多一点,一辆银灰色的SUV在黑暗中开出落华山庄大门,沿着弯曲的土路朝市里驶去。副驾驶上放着个黑色的小包,随着车身在路面上颠簸,它如同一只黑色的小兽,不时在座椅上跳跃一下。
许菲的卧室,午夜静如深海。许菲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把椅子上,周身无法动弹。
那个外貌几乎跟程翔完全一样的男人就坐在他的对面,像一条蛇那样微笑着,手里摆弄着一把细长锋利的匕首。他抬头看了看许菲,“你家不错,装修得像皇宫似的,看来程家的家底满厚实的。”
“我不是程翔,”他继续说,“这二十几年来我一直姓黄,这是我妈的姓。但我小时候曾经有个怪好听的名字,叫程飞。现在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没错,从血缘上来说,我是程翔的哥哥,不过,我们只是在娘胎里共同呆过几个月,出生不久后就天南海北了。
他把椅子往前拉了拉,“二十六年前,我们在同一个子宫里彼此亲密无间,这二十六年来,我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形同路人,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会拿着刀子出现在你的面前?”
见许菲瞪着眼睛望着他,他惨然一笑,“因为他杀死了我的妻子。”
男人的讲述不紧不慢地展开了,就像逐渐拉开了一副画轴,呈现出的事实简直令许菲完全无法置信,原来,整件事情背后的秘密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男人告诉许菲,他出生后由于父亲的不忠,母亲一怒之下带着他远走湖南,而程思危则带着程翔留在了北方,后来辗转到了西京,多年摸爬滚打后居然创出一片家业,成了西京的名人。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已断了音讯,甚至,程飞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跟自己模样酷似的兄弟。
八年前,程飞的母亲病逝,十八岁的程飞只身闯荡上海,经过几年打拼后在一所散打学校做起了教练,生活终于安定下来,二十三岁那年,他结识了一个叫韩雪的女孩,坠入爱河。
两个月前,他命运的轮盘忽然疯狂的旋转起来。程思危不知通过什么管道,居然寻找到了程飞的下落,并特地带着程翔飞来上海来见这个失散多年的长子,他老泪纵横向程飞忏悔,希望能够获得他的原谅,重回到自己身边,他将竭尽所能来补偿他这么多年的亏欠,但程飞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话:你去问我妈吧。然后摔门而去。
从头至尾,程翔一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一个月后,程思危突发脑溢血,当时的程飞并不知情,他刚刚同恋爱多年的爱人结束爱情长跑,正在三亚的忘川海滩欢度蜜月,可就在那天下午,他们在游泳时遭到了一艘来历不明的游艇的高速撞击,在一瞬间,他看清了驾驶那艘快艇的人,正是程翔。
他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程思危在遗嘱中涉及到了他,而他的弟弟却不愿意把父亲遗产的一半分与他人,其中自然包括他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所谓哥哥。
程飞依仗着身手与运气逃过一劫,但韩雪却葬身海水。
程飞收殓了韩雪的尸体,他答应韩雪回到上海就去最好的影楼拍摄婚纱照的,他不能辜负她,于是,他蛮横地命令那辆载着韩雪尸体的面包车开上繁华的街市,终于找到一家具有超常胆量的婚纱影楼,在那天夜里,他以十倍的价格同他死去的爱人拍摄了一套婚纱照片。
摄影师从头到尾脸色都是苍白的,按快门时手指也不很利索。
拍完了这套照片,第二天,韩雪成为一堆轻飘飘的骨灰,永远不见。
许菲一直以为那套婚纱照是程翔和某个女人拍摄的,原来大错特错,照片上的女尸,跟程翔本来就毫无关系。
再后来,就是程飞的报复了。他第一次踏上了西京这块陌生的土地,下飞机的第一件事,他就去买了把匕首。
那套影册是程飞派人送去的,目的是告诉程翔他来了,他要程翔在恐惧中死去,以全天下最痛苦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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